2019年一月份被北京逮捕的華裔澳大利亞作家楊恆均本周首次會見他的辯護律師，他對官方對他的間諜指控全盤否認，並且表示將戰鬥到底，為自己討一個清白。國際輿論往往將楊恆均被逮捕事件與中澳外交關係日益緊張相掛鉤，兩周前，中國環球電視網的主播同樣是華裔澳大利亞籍人成蕾被逮捕更使人們回想到楊恆均事件，那麼，這兩起事件是否存在關聯？另外，楊恆均在海外華人界是一位有爭議性的人物，對此楊恆均多年的朋友與老師，本人也曾經被中國當局短暫拘押的悉尼科技大學教授馮崇義教授的看法。法廣： 馮教授，您好：非常感謝您接受法廣的專訪，首先您能夠介紹一下，自從去年一月份楊恆均被逮捕之後，您與他有信息交流嗎？

馮崇義：沒有，楊恆均被逮捕之後，澳大利亞駐中國領事根據領事法規定在過去的一年多時間內每個月與楊恆均會見一次，時間為半個小時，此外，楊恆均與外界沒有任何聯繫，他的律師，家人，沒有任何人被允許與他見面，他與不能與外界有書信聯繫。今年年初，新冠疫情爆發之後，澳洲領事處的探望也被中止。

法廣：楊恆均周四在會見他的律師時表示，他不會承認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他 被指控犯有間諜罪，具體內容是什麼？

馮崇義：我對此稍微有些了解，但是，由於涉及所謂國家機密，當局並不允許對外公開，這同所有涉及國際機密的案子一樣。律師與朋友都有透露，但是，不方便說。但是，中國當局是漫無邊際地尋找證據，先把人抓起來，再去找罪證。所以，他可能會被指控的罪名與當初抓他時的罪名完全不一樣，這在中國司法案例中已經司空見慣，多少維權律師都親身體驗了中國司法部門的荒謬行為，這就是中國司法部門的可悲之處，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法廣：聽您這麼講，當局抓他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做了什麼，而是因為他是楊恆均。您對他非常了解，自己也有被中國國安拘押過？您覺得楊被逮捕的原因是什麼？

馮崇義：我們必須回想到2019年的大背景，2019年是六四三十周年，是五四一百周年，是許多重大社會運動的紀念日，甚至也是法國大革命的紀念日，北京當局如臨大敵，新年伊始，習近平就發話必須嚴厲防範顏色革命。那一年，當局逮捕了許多異議人士，楊恆均因為擁有外國國籍，所以才引發許多關注，但是，事實上，中國國內有許多人被逮捕，中國國內公民社會幾乎被斬盡殺絕，這也是為什麼之後香港爆發抗議運動之後，中國大陸幾乎無人發聲表示聲援，當局試圖控制所有具有影響力的人，而楊恆均就是其中一個，這是他被逮捕的大背景。

法廣：楊恆均是一個有爭議性的人物，曾經工作於中國外交部，國安部，有評論認為他是雙面間諜，您怎麼看？

馮崇義：他當然不是雙面間諜，他確實曾經在國安部工作，但是，他在1999年來到澳洲之後，就象江湖上說的那樣凈壇洗手，他出來之後就與原先的機構沒有任何聯繫。之後也與他們沒有任何關聯。他剛來到澳洲時，最初並沒有投身民主運動，最早曾經計畫以寫作為生，專心寫他的致命三部曲，根據自己的閱讀與工作經歷，因為他認為這是中國文學界的空白點，認為類似的書籍應該很暢銷，但是，這些話題在大陸是禁區，只能在香港與台灣出版，因此，他的作家路也就到此為止了。後來他就決定和我一起作學術研究，選擇的題目就是研究網絡。

法廣：您覺得楊恆均被逮捕與中澳關係日益緊張是否有關？

馮崇義：當然，應該有關聯，但是，我認為最主要的還是與中國的戰狼外交有關。這一點，我自己就有親身體會，2017年我在廣州被逮捕時就明顯的感覺到這一點，我之前每年都回國一次，與國保有過許多喝茶的機會，在之前，他們總是非常客氣，尊重，感覺他們想通過我們了解一些信息，而這一次，就完全不同，國保給人的感覺是黨衛軍，就是要保護習近平。所以，我們明顯感覺到了國內形勢的變化，這也是為什麼我和紐約哥倫比亞大學的黎安永一起安排讓他去哥倫比亞大學作訪問學者，避避風頭。他去年會國之前，我曾經與他有過長時間的電話會談，勸他不要回國，但是，他的想法是如果他的行為出線的話，他在體制內的朋友一定會警告他，認為如果他一直能夠自由的出入，是因為他並沒有觸犯底線。我認為北京逮捕他是向外界傳播這一一個信息，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顧慮，之前還避免打擊外籍人士，而今天連這一禁區也被打破。

法廣： 最後，您如何評論中國環球電視網的女主持人成蕾被逮捕事件？與楊恆均有關聯嗎？

馮崇義：我個人感覺該事件涉及中共內部權力鬥爭，應該與公安部剛剛下馬的副部長孫力軍事件有關。我有兩個理由，首先，我所了解的所有類似的被臨時拘押的案子，家屬一般都收到來自國安的通知，而成蕾的家屬卻沒有收到任何通知。說明中國官方看來是有難言之隱。其次，孫力軍在澳洲留學時，曾經與成蕾有過接觸，北京或許是想通過她了解更多的信息。最後，我們知道央視的主持是一個競爭性很強的工作，必須有後台才能夠站穩，成蕾被抓很可能與她的後台有關。當初周永康倒台之後，央視就有一批主持人下架，那麼，今天成蕾很可能也是由於同樣的原因，這幾乎已經成為中國的一種模式。

感謝悉尼科技大學教授馮崇義教授接受法廣的採訪，有興趣的聽眾可以在本台網站收聽對馮教授採訪的更多內容。